Life management

--对话徐显国博士

　　采访、整理：鄢一龙　黄晓红

　　我们在survive，我们在向往success，但是，在过程中，多少人迷失了core self？或许，直到白发苍苍，直到历尽沧桑，我们才能真正体会到生活的significance……
　　从下面对徐博士的一番对话中，不管是在生活上，还是工作上，希望大家都能够有所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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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显国：一、清华MPA兼职教师，讲授领导学课程，颇受学生的欢迎。二、零点研究咨询集团常务董事，负责实现零点咨询的国际化。三、拥有自己创办的两个公司，六个工厂，现各拥有大约一半的股份。

问：许多MPA学生都在重新反思和定位自己的人生，您能不能结合一下您的经历，谈谈我们在未来应该如何去追求成功和卓越？
　　我谈谈自己对人生的三点体验，希望对你们有所启发。第一，我童年的家境比较清寒，家长对我的要求也比较苛求，这种成长环境就使我特别追求成功。无论要付多大的代价，都要努力往前迈进。让我无论在做人、学术或者经营管理方面都给自己较高的期许。不断的去追求卓越。在美国从律师,企业家到老师都相当顺利成功,这是好的一面。第二点，可是在成功的过程中很少有人教导我究竟要付出多大的低价? 得到成功是否等于幸福和满足? 这用英文来讲比较清楚。困苦的人必须要survive(生存)，之后他追求success(成功)，但拿到成功后却发现缺乏significance，也就是它的意义价值。因为成功是看得见的东西，权位、名利、车子、房子、储蓄乃至于威望，这都是看得见的东西。但是在这个过程中，没有人告诉我那些个看不见的却可能是更宝贵及长存的。你的人格、内心的满足和平静、生命的意义乃至于心理健康、家庭幸福、这些能否总体平衡其实是更重要的。
　　当我们谈到领导学的时候，我们发现所谓leadership其实是对人生进行wholistic life management，我称他为“全人方位的管理”。我个人在评估一个人是否真正成功或在教导领导学我都强调领导者先要调适好自己的心态、人生观，价值观，以达到事业、家庭，内在、外在的全方位平衡。这种内在的稳定好像船必备的锚，anchor your life first before you lead and manage others'，领导技术和领导艺术的平衡点及关键便在此。这样他才可以由内在的平衡带出外在的方向，内在的平衡带出外在的人际和谐。这样他才能在人生的惊涛骇浪中，会跌倒但不会被击倒。第三点、我觉得人的一生其实都在探索和摸索，我发现我每十年自己基本上都有个人生途径及事业方向的变化。但那个内在的我、那个core self，那个核心的气质及个性是不会变的。你们当学生的时候要力图清楚的了解自己，从外部说，您可以沿着不同的方向及途径去调适自己，来寻找那个内在满足及平衡点。我觉得人的一生其实是在不断的调适、不断的调整，这个过程需要我们保持赤子之心，不断地去了解自己，挑战自己，不断地去问自己“ Who am I ? What do I really want ?”然后勇敢地面对自己去作调整。要想法子保持住高度的好奇心，开放心灵及弹性度来探索，经历人生的酸甜苦辣最后培养及历练出幽默及达观的人生观。由这样内在平衡和健康生出来的成功或领导权才是利己利人，以及会源远流长的。

问：您认为MPA学生重点要在哪几方面提高自身的素质？
　　在观念方面，第一、要培养民主观念，什么叫民主的观念？首先要把每个人都看成是很有价值及平等的个体。在我全球旅行下来，发现中国人在平等待人这方面做的不是很好。要不就是把你当大爷，要不就当奴仆对待。其实我认为要把人看成平等的，学会看到每个人生命根本的价值。第二，要了解人性“恶”的一面,所以急需制衡的观点。任何制度与授权一定要制衡和透明化。不是空洞的喊口号，讲原则，必须权责及监督都到位，罚则要明晰。
　　在加强能力方面，第一、谈判能力。因为不管是去民营企业，还是公共部门，都需要懂得谈判、都要在利益的定位、策略运作上懂得谈判心理及实务。第二、沟通能力，首先要加强表达能力，必须要流畅，要利用各种不同的机会去操练。二是要知道自己到底要说什么。三要站在对方的立场，结合对方的文化背景、特质、思维以及对每个字的定义，来研判自己的讲话是如何被诠释的。不能一厢情愿的只是想把自己想说的事情按自己的逻辑来说清楚。第三是必须言之有物，否则宁可静默。一个人的成功不是由你说了什么来被评价，而是由你做了什么来被大家认知。所以有时候保持缄默不是无能的表现，而是一种自信及威望的演绎。第四是要诚信。就是要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现在许多领导者经常认为自己应该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所以说他经常要装出自己很英明、很精明的样子。加上下面人的乱捧、瞎捧，使自己被自己的一些光环迷惑，瞎听、乱听、失去应有的方向，最后就变成很虚而无实力的领导。
　　在沟通能力方面我尤其要强调一下倾听能力。好的领导或培养领导力始于此。开口谈话时有在同时倾听自己的声音吗？他能听出自己表达不足或者不够多元化心态的毛病吗？他能同时观察人家看自己有否倾听的态度？我在这方面就特别敏感。如果我讲话，你不专心听，或者根本听错，我会马上注意而且小心处理的。MPA同学以后走上领导岗位，当一个领导人，就要学会听出别人乃至社会的心声。他们的心声往往代表着你应该努力的方向。可能你在哪个方面做的不够完美，因此在你听到不同于你的心声时，不要急着马上去防御，去打击，去强压。要懂得跳到对方的心理世界及背景，换位思考。这样，你就了解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思维及需求。这样你就会开始培养所谓的多元化思想。也就是作为领导肯定会面对社会各种反对声浪，您必须去理解，包容乃至特别尊重与您意见大相径庭的反对者。孙子兵法中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是包含面对处理冲您高唱反调的人，我认为这是当今杰出领导者应该必备的要素。
　　另外，学会倾听自己内心的心声，也会倾听别人的心声，再让人感受到你诚心倾听的态度。另一个好处是借着真正有效倾听时，你能真正开始培养多元化思维。因为多元化与倾听能力是相辅相成的关系。反之，假如你总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解析别人，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臆测别人，就会导致怎么听怎么错，怎么听怎么反感，怎么听怎么想去攻击别人，而不是去开放或改变自己。领导当下来，又伤损人，又伤己的。

问：您是哈佛的MPA又在清华MPA兼课，您认为两者有何不同？哈佛MPA教育有哪些经验值得我们学习？
　　我讲讲哈佛经验，看看对你们有何启示？在我看来哈佛MPA提供了人生最理想的学习及成长环境。它收两种学生。一是工作了三到五年，对这种学生的培养比较重经济学、比较重理论，可是寒暑假的学习包括论文的提出都要非常有实践性。你一定要到机关去取得实务经验。同学中很多到政府、联合国、世界银行或NGO去实习，深度访谈和工作。这种学生毕业后一般走向比较强调宏观经济的政府组织或非营利机关。第二种是我所念的Mid－Career班。收的是在政府组织或事业机关中担任九年以上证明杰出表现者。这样的学生，平均年龄四十出头。大家有很高的成熟度、开放度、表达度、专业度。这四个度加起来就使课堂内外形成三个现象 : 急于表达、乐于表达及功于形成网络(networking)。每星期我都会有计划地约不同的人到我家里来用餐及深谈。你要跟大家建立网络，建立未来的关系，你首先要彼此开诚布公，相互道出成长和成熟的经历，要交换对各类事情的看法及经验。另一特色很有意思。虽然同学们来自六十七国家像个小联合国一样，我与四五十位同学深谈下来，发现有一共同现象，就是四十岁是人生很重要的转折点及人生分水岭。很多人都正在重新及定位自己的人生。这个转折分三类。一种是事业上正好可以停一下，到学校来进修、重新充电，来建立网络。回原事业晋升机会便大增了。第二种是家庭，我很惊讶过半数谈下来，婚姻上都遇到了大问题。要么是分居，或者准备回去离婚。这段时间也是用来思考对策。这也算是一种转折吧？何况事业和家庭是搅在一起的，必须搞清楚弄明白的！第三种是个人事业方向的重新定位。人生奋斗至此，您可能走腻了，走累了，想要重新走出一个方向。我不少同学拿到学位后，不少从政府转到民营，也有由民营走到NGO像联合国，世银或环保。有一现象很有趣，是80%到90%同学都有从事公益事业有关领域的倾向。这也令大家感情特别容易培养。

问：清华MPA明年要收一个E班，和您所讲的mid-career有点类似。您对这有什么评论？
　　我有两个看法：第一，肯定很有价值。在中国走向国际舞台的时代，这其实是非常有实用及影响深远的。让官员们进来培养民主观念，培养沟通谈判能力，培养世界观，培养全新定位，以及提供一个很好的平台让他们互相交换经验和建立网络。对个人，对社会都是相得益彰的。第二、学校必须提供一个让他们互相保护隐私，提供他们互相觉得有安全，信赖及坦诚感的环境。假如课堂是完全开放的，谁都可以座进来旁听，那就没人愿意谈出心底看法及经历，这个平台的价值会大打折扣的。

问：MPA学生要是去企业就业，有哪些途径？在企业与MBA相比，MPA有没有自身独特优势？
　　要刻意及努力加强网络，市场营销学识，国际观，谈判及沟通等知识及能力。
　　我认为三个类型的企业都可以去，第一个是国营企业。国营企业必须懂得政策分析，懂得资源运作。因为MPA学的是国家和行政的资源运作，所以MPA在国营企业就可以发挥最大点。第二，外资企业。如果大家可以把外语学好就更可以去外资企业发挥。第三是民营大中型企业的公共关系或营运部门。这点我希望学校针对同学就业及晋升机会多安排一些营销的课程。教师要挑有实务经验的。因为营销能力的培养，营销过程的锻炼，实际上就是提升“自我拓展及推销”。营销有三个板块。一是个人营销，如何先取得对方的信任；第二是政府形象方面的营销，怎么样提升政府形象；三是私人企业的营销。另外也使你以后在公共部门就业时知道民营企业的想法，到民营企业就业时，知道政府及政策的思路。给自己增加一条路，不会只限于公关，政策分析和法律有关的部门。学会营销永远是将来最重要的知识及资产。
　　MPA学的东西比较宏观，更多地是政策分析，公共领域的沟通谈判，运作。但我觉得好的MPA的课程安排像哈佛，包括了MBA绝大部分的长处，MBA从企业整个最宏观的营销、财务、人事，到最微观的营运管理，什么都学，但是漏掉了公共政策分析，分配，资源整合与政府的沟通谈判。没有学会与外部公共环境的联结。而MPA、MBA两者，其重叠的部分就是营销及沟通。如果MPA也懂得去学些与私人企业方面的沟通谈判，自己的发展就会更全面了。您学到了MBA的精华，但MBA学不到你所学的部分。到民营企业找工作时，要强调这几个领域便可把MBA给比下去。

问：很多同学选您的课，您能不能用浓缩的语言，回答一下“what is leadership”？
　　它是一种由己身自省而反馈到群体的动力学，它是要找出及针对个人与群体内在的价值观跟外在现实环境的差异，加以缩小与调适。好的领导是懂得结合环境、优势、人类的互惠、权宜，而去对周围的利害及价值冲突协调和调适，他不需要装作一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英明领导。他更要懂得如果单靠权威和地位来发挥他的影响力，迫使周围的人服从是不够的。必需辅以魅力、能力、诚信度以及能带给别人希望，才是面面俱到的领导力及领导术。领导们更要体会，任何的权威必定带着隐藏于周围环境的致命性(fatal)的期望及杀伤力。这种期望来自上级，来自同事、下属，或来自于社会，其内心必须清楚的知道这些风险及小心防范。一旦享有权威就必须要要用非正式权威来维持住或发挥最大影响力。

问：MPA学生在校期间，如何实践和提升自身的领导力？
　　我认为要从以下几个“C”来培养自身的领导力。第一是Competence，要去选一些比较实用的课程而不是光去看一些大牌的老师，听很多理论。要学一些真正可以用出来的专业知识。第二是Communication，沟通谈判的能力。要在平时公众场所中，或者在课堂上逼自己讲话，来培养自身的胆量及沟通谈判能力。第三个就是Cooperation，团队合作。要懂得去激励别人和凸显与你共处的人的能力和价值。激励就是我鼓励你，凸显就是我把功劳分点给你。这样子的话，你在学校，以后在工作岗位就懂得怎么样去产生一种团队精神，团队精神不是一种口号，而是在学生时代就可以进行操练的。第四是Character，诚信。另外，要留意及改良别人见你时的“MOT”（Moment of Truth）瞬间印象，是诚心，可靠?人家对你的初步观感，其实35%到40%在那一刹那已经确定下来了。那你如何得到别人的信赖感? 跟你的音调、穿着、表情、距离、预备各方面都有关系。你要培养那种给人家诚信的感觉，并不是说我内心诚实，我内心有信用就够了。你必须把这个形象，这个“我是可信赖的"信息传出去。要借助好友、同事来客观的检讨自己，以建立信赖感。第五个是Commitment，我称这为承诺、决心和毅力。最后，如何真正活出一个一致性Consistent的真我？而不是像很多官员活的很假，也很苦。 其实这就是我刚才讲的内心世界中调整出清楚的价值观。对怎么样实现自己的抱负有个一致性的想法。你的内心世界要平衡，是要经过全人方位的调整及定位，这就越容易一致性。而内心还在摇摆不定的人，这里掩盖一下，那里凸显一下的人，就会让人觉得他摇摆不定。这种leadership在其周围得不到诚信度和坚定感的辅佐，最后他的人生一定在茫乱中打滚, 他的poor leadership就会害人害己了 。我很喜欢教清华这门课,看到学生从leadership领悟的喜悦我觉得很欣慰.但愿这门课带给学生更强竞争力及阳光心灵！